回故土、入柳庄，“左公柳”千里回湘

这一路“迁居”，跨越长江黄河，也跨越了白云苍狗。两棵回家的古柳静静伫立在柳庄湖边，诉说着在岁月更替中的成长、蜕变

文 | 久离

“我之疆土，尺寸不可让人！”赴任路上，左宗棠构思出了平定西北的计划。战略上先捻后回，先中原后关陇；战备上编练马队、车队。

同治十二年（1873）七月，左宗棠亲出兰州，于八月赶到肃州城下督战。左氏的督战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，九月十五日，肃州之战结束。

1876年，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在肃州誓师，亲自挂帅，开启了收复新疆的征程。在经营西北、稳固塞防的二十年间，左宗棠在西北大地上种下了数以百万的“左公柳”。

左公出塞，为的是国；大漠植柳，为的是民。从出征天山，到经略西北，再到总督陕甘，左宗棠带头戍边植柳，惠泽子孙，开辟了“左公绿柳之路”，一生波澜壮阔，功绩扬名后世。不仅是湘阴、肃州，也是湖南、甘肃乃至整个中华民族的骄傲。

100多年后，以纪念左宗棠诞辰之名，两棵“左公柳”跨越千里，开启回乡之旅。2022年12月10日，左宗棠诞辰 210 周年——“新栽杨柳三千棵”公益植树活动暨“左公柳”回湘入庄仪式在湘阴县左宗棠故居柳庄举行，迎接两棵“左公柳”回故土、入柳庄。“肃州永远记得湖湘俊彦左宗棠保护疆土的历史功绩，‘左公柳’回湘，重温两地的兄弟情谊，这是历史的回溯，也是两地人民友谊的新章。”甘肃省肃州区人民政府副区长秦渴说。

左公柳，固守绿洲

在左宗棠诞辰 210 周年之际，12月1日，“新栽杨柳三千棵”公益植树暨“左公柳回湘”活动在甘肃省肃州区启动。

两棵“左公柳”从肃州启程，沿着左宗棠进军西北的路程一路经过嘉峪关、张掖等地，最终回归湘阴，路程共计2366公里。这一路跨越长江黄河，从边塞到江南，跨越了左宗棠从湖湘俊彦到古稀出征的生平，传承了当年左宗棠力排众议、万难之中收复新疆的家国情怀，更记录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繁荣昌盛。

肃州的“酒泉胜迹”，记录着自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以来各代边关将士的足迹。公园内除了古典园林、天然湖泊外，其中最有名的便是“左公柳”。

有关左宗棠植柳的事，在民间还有一个传说。

相传有一天，左宗棠在肃州城里巡视，发现有个农民骑驴进城后，将毛驴随手拴在了柳树上，而毛驴则悠悠然地啃起了树皮。左宗棠很恼火，当即下令军士把毛驴牵到鼓楼前斩首示众，并张贴了告示告诫民众：“今后若有毛驴毁坏树木者，驴和驴主同罪，一律斩首！”据说此告示一出，再无犯者。左宗棠斩驴护树的义举一时传为美谈。

从小生长在湘江之滨的左宗棠，对树木有着特别的偏爱，他为了祖国大业，不远万里带着将士们来到西北，看到各族人民连年战乱、百姓流离失所，树木也被大片砍伐。同时，由于将士们对西北干燥气候不是很适应，所以他下令大面积栽种柳树。

凡所到之处，左宗棠都要动员军民植树造林，并且制定保护树林措施，严加执行。据说当时湖湘子弟在栽种树木时，每棵树上都挂有栽种人姓名的牌子，负责保栽保活。在道路两旁新栽的树上还每隔一段距离就挂一盏灯笼，免遭晚上车辆撞坏。

“大将筹边未肯还，湖湘子弟满天山，新栽杨柳三千里，引得春风度玉关。”据记载，光是陕甘交界的长武县境起到甘肃会宁止，种活的树就达26.4万株。自古河西种树最为难事，可是在左宗棠的倡导督促下，泾州以西，竟然形成倒柳连绵数千里绿如帷幄的塞外奇观。

如今，在西汉酒泉胜迹景区内，还有一颗三人才能够合抱的“左公柳”，这棵粗大的垂杨柳仍苍劲虬韧，每到夏秋时节，绿荫匝地，显示了固守绿洲的顽强生命力。

左公柳，回归故里

岁月流转，百年沧桑，“左公柳”已经成为左宗棠精神的代表，成为最真实的历史见证与文化品牌。

机缘巧合，在左宗棠诞辰210周年之际，知名文旅策划人士叶文智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：跨越千里，见证百年古树，让“左公柳”回湘，继承和弘扬他“报国忧民、抵御外侮”的家国情怀和爱国精神。

如何挑选最具纪念意义的“左公柳”？在叶文智看来，1876年，64岁的左宗棠拖着病老的身躯坐镇酒泉，祭旗、誓师、西征，而大军正是从肃州出发，“这或许是一种天意，当年左宗棠以肃州为起点，如今我们也以此为起点”。

“柳庄不能没有‘左公柳’，不能没有魂！”甘肃省肃州市政府向岳阳市湘阴县政府捐赠两棵百年红柳树，旨在颂扬民族英雄的家国情怀，赓续爱国精神，展示祖国大好河山绘卷与乡村振兴战略成果。

百年前，从肃州出发，左宗棠抬棺西征，面对俄国和英国的虎视眈眈，毅然出关，收复新疆。

如今，从肃州启程，“左公柳”回湘入庄，不仅传递着左宗棠“经世致用、修身齐家”的思想，还搭建起甘肃、湖南交流的文化名片。

于是，140年之后，从稚嫩的树苗长成苍天巨木的两棵“左公柳”，承载无数希望，跨越2366公里，最终回归湘阴。“移回的已经不是两棵百年老树，而是一种不屈不挠的湖湘精神。”叶文智说。

树高千尺不忘本。湖南省散文学会会长、省作协名誉主席梁瑞郴认为，故土才是“左公柳”的本源，这是“左公柳”生命的回归，灵魂的皈依。“数千公里风雪漫漫的回乡路，瞬间便将远去的历史续接起来。两棵百年老柳也在那一刻幻化成左公高大伟岸的形象。这个形象，堪称民族记忆中的殿堂级的形象，中华民族的子子孙孙，千秋万代，莫不享受他赋予的恩泽。”

期间，“左公柳回湘”活动组开设了云护送直播窗口与左宗棠文化访谈，邀请左文龙、梁小进、徐志频、鲁伟冰等左宗棠嫡系子孙或左宗棠文化研究学者，从不同角度解读英雄生平，塑造属于甘、湘两地的左宗棠文化IP。

“左公柳回湘”期间的直播，也向市民推介了沿途风景，以文化的力量推动途经地的文旅产业发展，让乡村振兴的事业踏上新媒体的赛道，开创了地方旅游推介活动的新模式。

这正如百年前左宗棠在西北边陲实行的一系列兴政措施，以点带面，盘活全局。

光绪二年（1876）二月，左宗棠从兰州移节肃州，下令清丈土地，改变税则，增加田赋；下令严禁河西各州县种罂粟，对已种植的全部铲除，已收货、加工储藏的，全面查缴、没收。

驻肃州时，他令驻防部队修建和加固肃州城和西北要塞嘉峪关；提倡兴办书院，命各地方大力兴办义学，恢复教育。在他的大力提倡和捐助下，鸣沙书院、酒泉书院等得到重建和修复。他还常去酒泉书院视察，与师生讨论问题，对有困难的学生解囊相助。

……

这一路“迁居”，跨越长江黄河，也跨越了白云苍狗。12月10日，两棵回家的古柳静静伫立在柳庄湖边，诉说着在岁月更替中的成长、蜕变。

左公柳，深入人心

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。百年前的左宗棠，便是这一理念的践行者。

当年，左宗棠率湘军与地方民众植下的三千道柳，成了“道柳连绵数千里、引得春风度玉关”的一道亮色，是西北开发史上的不朽丰碑。

如今，本次活动不只是“左公柳”回湘的回归，更有“新栽杨柳三千棵”的新传奇。湘阴、肃州两地人民政府进行了线上签约，启动“新栽杨柳三千棵”公益植树活动。湘阴将在肃州栽柳三千，并持续进行两地生态文明共建活动，为西北大地播撒新绿。

“绿色是湖南省的特色。前人栽树，后人乘凉。左公柳回湘，是我们对爱国主义精神的一种传承，也是对湖湘文化的一种传承，更是一场文化与旅游的盛会。”省文旅厅党组书记、厅长李爱武说。

活动现场，认领新栽“左公柳”的湖湘企业代表宣读了“新栽杨柳三千棵·左公柳回湘”公益植树活动倡议书，倡议湖南的有识之士和优秀企业家行动起来，在柳庄认领一棵“左公柳”，让左宗棠精神时刻激励自己，为推动湖湘文化发展贡献一份力量。

与此同时，湘阴以本次活动为起点，依托左宗棠故居，加快建设国家长江文化公园重点工程——柳庄 ·湖湘文化博览园，着力打造湖湘文化最集中的展示厅、最鲜活的体验区，充分彰显湖湖文化重要发源地的独特魅力，打造“左宗棠品牌”的“硬实力”。

“此次活动是促进文化和旅游深入融合发展的创新之举，对大力弘扬左宗棠文化，加强文旅交流合作具有重要意义。”湘阴县委书记李镇江说，以此次活动为契机，湘阴将坚持以文塑旅、以旅彰文，打响左宗棠文化旅游名片，希望“左公故里，美好湘阴”成为闻名遐迩、令人向往的诗与远方。

绿色是湖南的骄傲和名片，此次迎回“左公柳”是推进古树名木保护的有力举措。“左公柳回湘”既是“左公柳”顽强生命力的回归，也是新时代生态文明思想的实践，更是吃得苦、霸得蛮的湖湘精神的升华。

近代以来，左宗棠、曾纪泽、王震、八千湘女……一代代湖湘子弟为守护和建设边疆留下了数不清的故事。他们的家国情怀和爱国精神被“左公柳”见证、传承。

在这里，文化传承火炬正点燃，加强左宗棠思想文化研究，讲好心忧天下、家国情怀故事，推动湖湘精神在新时代持续迸发历久弥新的生命力、创造力；在这里，湖湘文旅地标正树立，充分发挥左宗棠文化资源优势，加强岳阳历史文化保护传承，加快打造“守护好一江碧水”首倡地新时代红色地标；在这里，改革图强答卷正书写，大力发扬左宗棠的爱国主义精神，凝聚起风雨无阻向前行的磅礴力量……

从“左公柳”到柳庄，左宗棠留给世人的文化遗产，既是历史的见证，也赋予“左宗棠文化IP”更加鲜活的当代价值和开发潜力。

本文原载于《文史博览·人物》2022年第12期

编辑：邓骄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