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奉云:清明雨如旧

清明雨如旧

凌奉云

去年,我写了一篇《一只不同寻常的母鸡》的文章,讲述了一个伴随母亲8年并陪其走完人生旅程且通人性、近人情的母鸡故事。文章发表之后,引起了不少反响。最近,有读者问我,你家的那只鸡呢?

说起那只母鸡,还真玄乎呢!两年前的元旦前夕,母亲随父亲去了另一个世界。料理完母亲的后事,我们兄弟四人商定,对待母鸡实行“两不一优”,即不宰、不卖,像母亲在时那样优待之、直至归终。于是,便决定将母鸡托付给大嫂喂养。大嫂为了方便,将鸡与鸡舍迁至她的住处(与老屋相距300米)。不知是“认生”还是恋旧,母鸡心神不定,老是跑回老宅。没法,大嫂只好用绳子将其拴住,母鸡更不安心,几次挣脱;最后只好将其关入鸡笼,这时母鸡便以绝食抗争;无奈之下大嫂只好“放虎归山”。

经过这么一番折腾,加之初春寒潮反复,老母鸡病了,且病得不轻。恰在这时,武汉爆发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罕见的疫情,一时间我的天空仿佛被悲伤、惊悸、恐惧笼罩着,身体状况也出现了断崖式下降,以致食不甘味、寝不安席,一向以帅哥自居的我瘦得不像个人儿。四处求医,也收效甚微。恰恰这时,在深圳工作的表妹打来电话,她支支吾吾地说:“昨夜梦见伯母了,伯母说她在地府过得不开心,特别担心那只母鸡。”说完,还特别提示我:“哥,是不是伯母吩咐的事,没有办好啊?”于是,我便强打起精神,立即驱车赶回老家。母亲走了,院子空荡荡的,敲门,听不到母鸡那熟悉的叫声。我赶忙将门推开,只见母鸡孤单地趴在母亲给它搭建的小窝里,比当时的我还瘦,羽毛也脱落了不少。看到这样,我拜托大嫂再多花点心思好好“照料”;临别时,我还伫立母亲坟前,忏愧了许久。

那年清明,我们兄妹约定一起回老家为父母扫坟。我再次来到母亲的小院,当我走进院门,依然没听到母鸡的叫声。院子里一地落叶、一片寂静,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我的心头。我心一紧,想落泪。母亲走了,家就荒了。人啊,不管你长多大,没有了娘就很难再找到家的感觉了。

小弟拿来钥匙,打开了房门。那只竹条鸡笼空荡荡的,我问大嫂:“鸡呢?”大嫂说:“母鸡昨天就不行了,我把它放在塘墈边的桂花树下,”说着便领我们去找。只见它头向着鸡笼,已静静地趴在厨房门前的阶沿上,顿时,我的眼泪不禁就冒了出来。大嫂无语地站着,不知所措。

母鸡是在母亲走后的第三个月零六天走的,无声无息,亦如母亲的小院。临死前,我想它应是竭尽全力,欲爬回鸡窝、坚守老宅。我们将它埋在母亲的坟旁,随它一起下葬的还有我的一串泪水。小妹说:“二哥,你别哭了,母鸡是老娘的伴儿,它是陪俺娘去了。”

(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)

2022年4月4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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