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峰山下的合唱团，贺小凤：埋下音乐种子，静候花开

音乐就像一阵风，拂过山岗，可能什么也没有留下，但片刻清凉足以抚慰人心

【人物名片】贺小凤：湖南省怀化市溆浦县统溪河镇学校教师

文 | 本刊记者 彭叮咛

不读诗无以言，不唱歌无以感……“人是离不开音乐的，这句话我可以肯定地说出来，音乐到底有什么魔力，要等孩子们自己去发掘和感悟。我把音乐的种子埋下，发芽还需要一个过程。”贺小凤相信，总会等到种子生根发芽、茁壮成长的那一天。

贺小凤是坚守在乡村教育一线的一名普通教师，她说，与其说自己在雪峰山下的坚守让孩子们感受到了音符的力量，不如说是孩子们的天真和陪伴让她一路成长，变成了更好的自己。

“大胆唱出来，就是成功”

雪峰山脚的千年溆浦，深藏的不仅有“积织木皮，染以草实，好五色衣服”的古老部族花瑶，还有山背梯田、思蒙乡、穿岩山等风情壮美的景色，植根深厚传统文化的传统村落更是星罗棋布，让人流连忘返。

统溪河镇学校就坐落在这里，一栋栋徽派风格建筑结构的教学楼，组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线。有时一阵阵歌声从这个偏远的乡镇学校传出，自然而清脆，有时鼓号演奏声铿锵有力，音符一路飘扬到了雪峰山脚下。

这个乡镇学校的合唱团从无到有、从小到大，贺小凤都参与着、见证着。2014年，音乐学专业毕业后的贺小凤转身投入到了自己向往的教育事业中。2017年，26岁的贺小凤来到统溪河镇学校担任教师，开始扎根乡村教育一线。

合唱团的变化是从3年前开始的，当时“芭莎·课后一小时”公益项目刚刚入驻学校，原本普通的教室陆陆续续运进了不少新的教具，装修也焕然一新。除了画笔、画纸等美术课的教具，音乐教室也迎来了新的器材。

那一天，贺小凤试了试刚刚搬进教室的琴，弹唱声很快吸引了很多孩子前来围观。“那个时候孩子们的状态就是想看又不敢看，有点好奇，我的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”贺小凤回忆起当天的情景，历历在目。

有了这些器材，统溪河镇学校音乐课的教学质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。上课的时候，或是孩子们天生乐感一般，或是从小没有接受过太多音乐教育的熏陶，总是唱得五音不全，但他们依旧充满了好奇和热情。

“你教过他以后，也许还是唱得不好，但他依然爱唱歌，这份勇气可嘉。”贺小凤对孩子们的音乐能力始终很包容，“我觉得音乐课的意义，不是一定要把哪首歌唱准，表演得怎么样，孩子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大胆唱出来，就是成功。”

影响成绩、需要费用、没有用处……从最初家长和孩子们因为各种原因退缩，到合唱团的成员以音乐特长生身份考上了省重点中学，到如今家长会主动送孩子来学习音乐，贺小凤看到了合唱团带来的变化，“刚来的时候，学校没有音乐特长生，现在有了40多个学习音乐的特长生，说明努力没有白费”。

清风拂山岗，清凉抚人心

作为一所美育特色学校，统溪河镇学校有不少音乐、美术相关的社团组织，鼓乐队就是其中一个。初二学生小杰给贺小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一开始，因为体型壮实，小杰在选拔中成为了鼓乐队的鼓手。每一次排练，小杰都特别积极。在一场运动会开幕式的表演中，小杰出色的表演让老师和同学们刮目相看。

在那之后，小杰对音乐的热爱愈发浓烈。由于鼓乐队的排练不定期，小杰就常常来到贺小凤的办公室，打听下次排练是什么时候。“我有时说不知道，他就很失望，还撒娇说：‘贺老师，求求你带我去排练吧。’我说：‘最近太忙了，等你表现更好点时就去。’”贺小凤一句不经意的话，小杰记在了心里，他开始主动帮老师打扫办公室的卫生，早晚拖地。

“说了不让他打扫，他还打扫，每天给8个教师办公室倒垃圾，就是想要好好表现，第一时间参与鼓乐队排练。”贺小凤惊讶于小杰的执着，更惊讶于音乐的魔力。

“每个孩子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，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，我想通过音乐抚慰他们的心灵。孩子们可能在家无处诉说的情感，能在音乐中找到寄托。”贺小凤说，音乐给了他们一个空间，让他们在这里放松，在这里摇摆，这就是音乐的意义。

音乐给孩子们带来的最大改变是什么？贺小凤的答案是自信，“唱歌都敢唱，上课回答问题肯定也不会那么害羞了，树立孩子们的自信，是音乐带来的变化。”

乡村孩子的内敛和腼腆，在音乐面前得以改变，他们大声歌唱，他们与人合作，在音乐带来的轻松愉悦中，沉闷的课堂变得不一样。音乐就像一阵清风，拂过山岗，可能什么也没有留下，但片刻的清凉足以抚慰人心。

“律动不止音乐课，语文课也可以”

一度，贺小凤也想过考去市里的学校。“当得知自己被分到乡镇学校，是有些失落的，但很快我喜欢上了这里。溆浦是我的家乡，孩子是不分地域的，如果孩子们能因为我有所收获和成长，就是一种成功。”贺小凤说。

如今，贺小凤扎根家乡，力图改变自己小时候接受的乡村音乐教育。“（不去市里）可能是自己能力有限，但是有多大的光就散发多大的光，要着眼于眼前，保持初心。我想把我的所学尽可能地传达给孩子们，尤其是在音乐中的快乐。就算离开一个地方，也会留下深深的脚印。”

乡村教育最大的瓶颈是什么？师资力量的匮乏是第一位的。现在，音乐系毕业的贺小凤不得不同时担任学校语文、音乐、道德与法治课程的老师，还肩负着学校体艺组组长、少先队辅导员等职务。贺小凤说：“压力很大、精力不足，真的很想把每件事情都做好，但是手只能握住那么多东西。”

“得益于我是音乐老师，在其他工作上能有很多音乐带来的启发和感悟，音乐的学问是无限的，能将音乐为我所用、为我服务，再将这颗种子传递给学生，我觉得很有意义。”贺小凤说道。

在语文教学中，贺小凤与孩子们一同学习一起探索，注重课堂启发和课后实践相结合。贺小凤撰写《用音乐滋润心灵，丰富语文课堂——对农村中小学语文高效课堂与音乐元素融合的探究》论文，尝试将音乐元素与语文教学融合，通过音乐将词语串联起来、将诗词谱写成歌，激发孩子的创作灵感和兴趣，“律动不止在音乐课，语文课也可以”。

在学校日常的知识宣讲、辅导教育、主题活动中，贺小凤也有了更多创意，“我们创新形式，大胆尝试，每次都做得不一样，所以学校这块要比其他学校更具特色”。

作为一名乡村教师，贺小凤认为，“选择乡村教育，初心都是热爱教育的，有一颗教育孩子的心，这一点就够了”。

本文原载于《文史博览·人物》2022年第8期